不出一炷香的功夫,一面光华流转、异彩涟涟的铜镜便在匠人手中成形。
宁书臣爱不释手地拿起镜子,啧啧称奇。
“阿灵你看,这镜子当真不凡,明明是用那盏破灯重铸,却能映得人面若桃花,光彩照人。”
他将沈轻灵揽入怀中,意有所指地瞟了我一眼。
“若非他这般小气,我真想讨来日日梳妆,也好时刻看着自己的盛世美颜。”
沈轻灵宠溺地刮了下他的鼻子,笑道:
“我沈家世代忠良,功勋盖世,自有先祖在天之灵庇佑。你既是我的人,自然也会福泽加身,青春永驻,何必同一个谎话连篇的废物,去争一面镜子?”
我虽剧痛难忍,听到此话,仍是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凄厉而嘶哑的冷笑。
沈家若无我,何来今日的赫赫威名?
更遑论八年前那场惨烈的边关血战。
若非我耗尽百年修为,以魂灯之力强行护住她即将离体的心脉,她早已魂断沙场,化作边关的一抔无名黄土。
思及此,我又难免想起我与她的初遇。
二十年前,尚是垂髫之年的她第一次被老将军带到祠堂。
她仰头望着青铜灯里跳跃的火焰,稚声稚气却又无比虔诚地问:
“爷爷说,您是天上的神仙。等我长大了,做了像先祖一样的大将军,就嫁给您,好不好?”
我虽历经千年风霜,心如古井,却还是一眼认出,她便是当年那位恩人的转世。
自那以后,她便常来灯下,与我诉说少女心事。
从演武场的趣闻,到兵书上的不解,每次来时,都会带着些自己觉得珍奇的小玩意儿。
一颗光滑的石子,一朵刚开的野花,或是一只亲手编的草蚱蜢。
我那颗千年不动的心,就这样被她一点一点,漾起了名为“情”的涟漪。
二十岁那年,她从军出征,在一场血战中身负重伤,命悬一线。
是我,不惜耗损百年道行,强行逆天改命,为她续上了那口气。
代价便是,自此之后,***日夜夜都要承受经脉被天谴之力撕裂的剧痛。
她虽不知内情,伤愈归来后,却在老将军院外跪了七天七夜,执意要嫁我为妻。
看着她倔强而坚定的侧脸,我觉得我所承受的一切苦痛,都是值得的。
新婚燕尔,她得知魂灯与我性命相连,更是紧张万分,每日亲自擦拭,生怕灯火有半点闪失。